我们在与他人的争辩中创造修辞,却在与自己的争辩中创造诗。

四月。矫健的她和她的家人

弯下腰去攫一株蜡烛,攫潜丛灌木间浮动的四月的引线
她凝神聚目于每一寸阑珊的瓜果
像将蓬发的烈焰靠近另一柱绛苗。我说
已伫出尚未生硬茧的左手好似幼时
跳棋对弈。“莫颠动!
烛火会走。知影无?”然而
没有取笑,她用劲儿假装严肃点头。烛光摇卧在她褶虬峋嶙的手背。

搓开纸钱。白色的风如银殿,
金色是暖春偷揭雨帘了阴霾的那得意一眸。
知春的风雾使我懒疲,
使抽出我魂灵的暂住实体比火焰旋烧更易。
言语与脚步声碰杯后宛若烧炉墙上波纹。
敬香要振振有辞。
她拿一束往他手中推搡,复被
还递回至铜铸的馨飨,仅几秒。
他的神色是不惮和淡淡然,
她的神色是为我们担待。

仲春的烧炉。
深铁色衣壳颤抖,像圆波自在颠走。
火舌不知倦地挟裹金纸,卷嗜着难以褪色的我们的心智。
但热力学与我间伫立着座绿色坟茔。
在微迭的凉意殷洗中,
我选择与尚存世界里最迫切的珍惜对视。
他在上上月曾独自在一所白色地界
与无数细碎与庞大的胞体抢夺他强劲似火的活力。
我们伫在土色里,并肩着粗梗与细枝条
眺望气振与焰动,这天然的秘密。
他的沉默证映着同旷野的隔阂,
他的考究付诸虚无的终曲和谐中,
但又确印在我身影之下。
我的感激跳跃在他的脑海中,
在他爬上针脚的小肚子上。
我望见他的瞳里盛着
从两年前不断上升的逐光的太阳,
照耀在不知所措,愿永停留在某一刻
说午安的癸巳。
火光冲破那年久违的树丛,
岩石后有着似乎该在意料内的惊喜。

永远,那火苗频频跃动闪烁着,
我接触到的时时是年岁
是健硕下的墟地,
是盘根结虬的瞩目与展望,
是直视着痛而无言。没有一位
妄开尊口谈论他们人生的光辉,
时时是忍受寂寞贫困和丰腴的
藏在灌木之后的年迈的收割者,
吟读的无非琐事与闲谈,
无关他们皱褶的表面。
而其余还需深掘。
但那时恰如四月霁光片落
耀照我们泛舟,我们途行于山谷,
我们掷火,
偎依在永远只说午安的片刻,
外头满是骄阳了,
我们却只从容于当下,生暖。

(2017-04-02初稿,
2018-09-22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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